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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他母亲会给自己粗硬的双手涂油,想让皮肤变得柔软一些,见此情景,他父亲会愧疚地离开房间。
“不,”
他告诉玛丽琳,“等我成为终身教授,我们就不缺钱了。”
他拉起她的手,掰开她的手指,吻她柔软的掌心。
“告诉我,你不会再想着出去工作。”
他说。
最后她终于同意了,但是,她还是保留了汤姆·劳森的电话号码。
第二年春天,詹姆斯——新晋终身教授——开始上班,孩子们开始上学,玛丽琳待在家里折叠洗好的衣服,这时,电话响了——弗吉尼亚州圣凯瑟琳医院的一位护士告诉玛丽琳,她母亲去世了。
那天是1966年4月1日,玛丽琳的第一个反应是:真是个可怕的、没有品位的笑话。
婚礼那天过后,她已经近八年没和母亲说话,在此期间,她母亲也没给她写过一封信。
内斯出生、莉迪亚出生,玛丽琳都没有通知母亲,连孩子的照片都没给她寄过。
有什么好说的?她和詹姆斯从未讨论过她母亲在婚礼那天对这场婚姻的评价:这样不对。
她根本不想再去回忆。
所以,当詹姆斯晚上回到家时,玛丽琳只是简短地说了句:“我母亲死了。”
然后她走到炉子那里,又补充道,“草坪需要修了。”
他立刻明白,他们不会再讨论这件事。
晚饭时,玛丽琳告诉孩子们外婆去世了,莉迪亚翘起脑袋问:“你难过吗?”
玛丽琳看了丈夫一眼。
“是的,”
她说,“难过。”
她母亲的后事需要处理:签署文件、安排葬礼。
所以,玛丽琳离开詹姆斯和孩子们,开车去了弗吉尼亚——她早已不把弗吉尼亚当作自己的家——整理母亲的遗物。
出了俄亥俄,进入西弗吉尼亚,大小河流闪过车窗,女儿的问题一直在她脑中回响。
她无法给出肯定的回答。
她难过吗?更多的是惊讶,惊讶于自己竟然还是如此熟悉母亲的房子。
即使过了八年,她仍然记得怎么晃动钥匙——先向下,再向左——才能打开门锁;仍然记得纱门会自动缓缓关闭,发出嘶嘶的声音。
前厅的炉火燃尽了,起居室的厚窗帘拉上了,但她能够凭直觉在黑暗中前进。
她在扶手椅、搁脚凳、桌子和沙发之间灵活地穿行,一下子就准确地摸到电灯的棱纹开关。
这里本可以成为她的家的。
灯光亮起,她看到自己小时候那些熟悉的破旧家具,褪色的淡紫墙纸,上面有丝绸一样的纹理。
瓷器柜里装满了她母亲的玩具娃娃,它们的眼睛一眨不眨,依然让她觉得脖子后面发凉。
这些东西都需要她清走。
她难过吗?不,赶了一天的路,她只觉得累。
“很多人都觉得难以胜任这项工作。”
第二天早晨,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告诉她。
他给了她一个公司的电话号码,他们专门帮客户打理需要卖掉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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