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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迟今夜,你上司的状就要告来了!”
封常清气得浑身发抖,“明日早朝,你还要当御史台的谈资,你让我这张脸往哪儿搁?往哪儿搁?!”
仆役、婢女纷纷站在回廊下幸灾乐祸地看好戏,长安常有人传,李景珑绣花枕头,内里尽是草包。
少时出身封常清姑母家,幼时母亲早亡,四年前父亲李牟随岑参出征塞外,中了匈奴人一箭后伤重不治而亡。
那年李景珑方十六岁,父丧再无亲人,无人管束,于是将家产陆陆续续败了个光,先是寻访仙师求仙问道,后来又花费重金,购了一把据说可斩妖收魔的,狄仁杰用过的宝剑。
这败家子李景珑前些年间,十六七岁时倒是得长安城中不少姑娘倾心,然则一来李景珑立业不长进,成家也不长进;二来总是摆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见了媒人连头也不点。
二十年来一事无成,谈亲事的也慢慢地淡了。
老大不小,不成家也不立业,游手好闲,直到表兄封常清年前破西域大勃律国,凯旋得玄宗封赏,才捎带着给李景珑在龙武军中谋了个一席之地。
封常清简直为这不成器的表弟操碎了心,越说越怒,尺板一轮狂风骤雨般的猛抽,待得妻子跑来,连声道:“老爷别打了!
别打了!”
封常清最后那一下,把尺板硬生生抽断成两截,李景珑额头被抽出血来,顺着脸颊淌下,滴在地上。
“老爷,消消气!”
封夫人忙给封常清抚背,封常清归朝后便等着朝廷委任官职,这表弟却成了整个长安城的笑柄,没事尽给他抹黑,还影响仕途,如何能不气?!
封常清教训完,也不再理会,又一瘸一拐地进去。
封夫人这才慌忙吩咐侍女取布巾来为李景珑擦去血迹,说:“你脑子怎么就这么轴呢?认个错,你哥也不至于这么动肝火。”
李景珑只是沉默不语,静静跪着,直至暮色转来,照在他的身上,满地残阳,与青砖地上的血迹浑为一体。
暮色中,鸿俊抱着几本书,回到东市上,人散市收,天边一抹绯色红云,远方鼓楼传来鼓声。
“咚——咚——咚——”
晨钟暮鼓,长安将入夜,鸿俊打了个呵欠,昨夜一宿未睡,今日奔波劳碌,神情委顿不堪。
想到心灯莫名其妙就这么碎了,斩仙飞刀丢了一把尚不知去向,夕阳西下时,平添不少离愁别绪,不禁又苦闷起来。
“喂,赵子龙?”
鸿俊反手拍拍背后行囊。
那鲤鱼妖本张着嘴一动不动,睁着眼睡觉,被拍醒了嘴巴又一张一合起来。
“驱魔司在哪儿?”
鸿俊问。
“我不知道啊。”
鲤鱼妖说,“上次来长安还是八十年前。”
“怎么来的?你没好好逛逛吗?”
“上回来被摆在东市上卖,勾着嘴巴血都出来了,你倒是逛给我看看。”
“……”
“青雄大人给你的信上写了不曾?”
“我看看……金城坊在哪儿?”
“西市北边,快点儿走吧,暮鼓敲完就宵禁了,再乱逛会被抓的。”
鸿俊加快了脚步,从东市走到西市,得穿过大半个长安,边走边问,走得气喘吁吁,直到天黑时,终于找到了金城坊。
长安道路纵横交错,大道隔出各坊,坊内又有巷道与辅路相通,哪怕进了金城坊,鸿俊还是找不到驱魔司,只得朝有灯火的建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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