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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同高的声音突然沙哑起来,而且哽咽着,接着眼眶里噙着泪水,接着说,“说句不该说的话,我们这些做具体工作的下级,在组织部门就像清朝那些太监,不管领导说什么,都只能说一声‘喳’。”
贾士贞打断了庄同高的话:“言过其实了吧!”
心里觉得这哪里像一个市委组织部的干部科长,说话连最起码的素质都不具备,居然把自己比作“太监”
,他真的又好气又好笑。
“贾部长,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因为你一到任就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可以说,我早就感觉到,我在市委组织部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况且我也没有那么多奢望。”
庄同高说。
贾士贞说:“那你说说看,你的奢望也好,愿望也好,说来听听。”
庄同高笑了笑,说:“贾部长在省委组织部也那么多年了,又刚刚从省委组织部干部处长升任西臾市委组织部长,组织部门的规矩谁不知道,像省委组织部的那些处长们,谁调出省委组织部不是副厅长就是市委常委、组织部长。
市委组织部也同样,自从有了组织部开始,都是这样的,谁也不会破这个例!”
贾士贞笑起来了:“庄同高同志研究得蛮深刻的,看来你一定很自信,早已给自己安排好了?但是,据我所知也有例外,省委组织部也有调出去当处长、副处长的。”
“我知道。”
庄同高说,“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都提拔了一级才出去,那位调去的处长,在省委组织部是研究室副主任,是副处级,那位调出去当副处长的,是个女同志,在省委组织部是主任科员。”
“哟,真看不出来,同高同志对省委组织部的情况摸得那么透彻,了如指掌!”
贾士贞笑了笑随后一脸严肃,心想这个文化不高的干部科长对官场倒是颇有研究。
而且对自己的未来也早有准备。
过了一会,贾士贞接着说:“干部人事制度正面临着一场改革,以后提拔干部的途径主要靠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通过公开选拔,公开竞争,第一关必须是文化笔试,所以组织部门的权力将会越来越小,组织部的同志的特权也将逐步取消。”
庄同高的脸色大变,刚才的那种自信顿时消失了,失神的目光在贾士贞身上停留了一会,结结巴巴地说:“从我……开始?”
“不,”
贾士贞说,“应该说从现在开始。”
“实际上是从我开始。”
庄同高冷静了一些,似乎又恢复了刚才的那种自信,他认为无论你贾部长怎么改革,他们这些老的干部科长仍然坐在原来的班车上,和今后的办法总是有区别的,用行话来说,所谓新人新办法,老人老办法。
“目前市委组织部的八名科长主任,除了能竞聘上的人,基本都将逐步调出组织部。”
贾士贞说,“当然在以后的副处级干部公选当中,还可以参加公选。”
“我们到底怎么安排?”
庄同高慌了,脸色大变,全身抖动了几下,随之放松了自己的情绪,迫不及待地问。
“同高同志,我作为市委组织部长,实事求是地对你说吧!”
贾士贞说,“部领导已经碰过头,有一个初步意见,但没有最后决定,总的意见是:县区四套班子的副职和机关的副局级不考虑,因为这些岗位都将逐步实行公选。
如果要考虑副处级的话,只能在部分事业单位,如果在市直机关调整的话,只能在正科级岗位上考虑一些比较好的位置。”
庄同高犹如当头一棒,只觉得天昏地暗,好像自己重重地从一个制高点摔向万丈深渊,已经成为一个魂不附体的躯壳。
希望与光明之途一时都塞绝了,他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样的境地,身体如同浮萍似的毫无依靠,只欠一死,别无他图。
庄同高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
自己在市委组织部干了那么多年,经手提拔起来的县处级干部已经无法统计了,看着自己亲手给别人精心加工的一顶又一顶乌纱帽,内心不知有多少次冲动和渴望,甚至眼红,巴不得自己留下一顶最好的,准备日后自己享用。
可是这乌纱帽却无法收藏,也无法像商品一样放在仓库里存起来,过期无效。
不知道多少次,他自己有过难以克制的冲动,想伸手向部长要一顶满意的帽子。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可是他始终没有这样的勇气,不知是哪位组织部的先驱们发过号令,在组织部工作的同志,万万不能提自己的事,不能伸手要乌纱帽,他就是遵循这样的紧箍咒,处处委屈求全,等了一年又一年,他害怕坏了组织部的规矩,影响自己日后的前程,没想到等来等去,终于鸡飞蛋打。
如今,贾部长主动让他谈自己的事,可是为时已晚矣!
这个新来的组织部长六亲不认,把这些乌纱帽由计划分配改成走向市场,所谓的市场经济,那是充满残酷的竞争,他既没有资本,又没有勇气,更没有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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