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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城内的厮杀已停息。
因为才下过雨,空中没有浮尘。
王宫烧了大半,沈泽川踩过废墟,只能看见断壁残垣。
“是宫内纵火,”
费盛跟在沈泽川身侧,感慨道,“……明理堂被烧成了灰烬。”
“女帝不受降,以身殉国,”
沈泽川说,“大周名帖上,合该有盛胤帝一笔。”
费盛心心念念地想要回阒都,如今真的回来了,眼见之景处处陌生,倒不如在中博痛快。
他扶刀,为沈泽川拨开前方的碎石块,道:“她是个烈女子。”
“叫犹敬、敏慎、成峰三人听候传令。”
沈泽川驻步,“松月没有回来吗?”
费盛看向明理堂的方向,犹豫片刻,说:“……回来了。”
乔天涯在洗手,他的十指浸在铜盆里,散开丝缕红色。
剑还在腰侧,剑柄却赤红一片,已经看不出原色。
“各处蝎子皆已伏诛,一共一百四十七人,其中以宦官为主,”
葛青青翻看着内宦腰牌,“头目叫风泉,是咸德八年以后来顶替潘如贵空缺的。”
周桂惊悚道:“这么多。”
葛青青看周桂变色,不禁安慰道:“如今阒都已经被我们包围,大人不必担心。”
他们言语间,乔天涯已经洗净了双手。
他掀起门帘,趁着天还没有亮透,下阶去了。
“风泉若是能活捉……”
孔岭无声地摆着手,余小再便没有继续说。
孔岭看着还在摇动的门帘,低声道:“如实禀报府君吧。”
乔天涯还没有走到帐篷前,就听见姚温玉的咳嗽声。
他立在门口,抬起手,却没有掀开门帘。
姚温玉把帕子叠起来,放回袖中,缓声说:“府君还没有回来,进来吧。”
乔天涯弯腰进去。
火盆熄灭了,帐子里有些冷。
姚温玉罩着氅衣,坐在床榻上,手中还攥着笔,在乔天涯进来后推开了小几。
乔天涯逆着那点晨光,在榻边脱掉了靴子。
他沉默地倒下来,困在床榻与小几逼仄的空隙里,枕着姚温玉的膝。
姚温玉身上的药味笼罩了乔天涯,他合眼,像是睡在许多年前。
姚温玉一手盖住了剑柄,一手盖住了乔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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