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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琋不理会众人惊惧的目光,一步一步朝着沈之域逼近:“前陈太子举兵反朝,陈帝周宣向我大燕求助,开出事成之后愿为我大燕附属的条件,父皇很是看重,派皇兄过去平乱。
临行前,父皇说,若皇兄旗开得胜,凯旋则封为太子;若是败阵,则丢尽大燕皇家颜面,当被视为不忠不孝之人。
父皇您贵为天子,九五之尊,焉能出尔反尔?明明皇兄兵败脱逃,您却不但不降罪,反而仍委以重用,朝臣们上书的奏折大半送去肃州由他处理……父皇您这样做,要置儿臣于何地?难道和皇兄比起来,儿臣就真的一无是处不堪大用么?”
沈之域想要说什么,但喘息沉重,气息奄奄,浑身颤抖不已,情急之下,直将手中的龙头扶手拍得剧烈抖动。
沈云琋笑意阑珊,终于顿足在沈之域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父皇如此看不上儿臣,倒让儿臣更加不甘心,儿臣也想为父皇分忧,也想证明给父皇看,看这大燕的天下,究竟是在谁的手里会被治理的更好!”
他微微躬身,放缓了语调,“所以父皇,您看您是自己拟旨昭告天下,还是儿臣代您做决定?”
最后这句话的含义,犹如司马昭之心,一时间满堂皆静,方才其乐融融的家宴,至这时犹如一座坟墓,沉闷而压抑,而更多的,是越来越重的恐怖气息。
还是陈皇后率先反应过来,她惊恐地看着他:“琋儿,你、你这是要逼宫么?这可是大逆不道,是死罪,你怎可如此糊涂!
快跟你父皇道歉,说这些都只是酒后乱语,快求你父皇开恩,饶你不死!”
沈云琋罔若未闻,他冷笑一声,抬手击掌三下,霎时间自四面八方涌出无数禁卫军,披坚执锐,随着整齐划一的钢刀出鞘的铿锵之声乍然迸发,凛凛寒光已将殿堂团团包围!
为首的正是金吾将军袁赫,沈之域瞪大了眼睛:“袁赫,你——”
袁赫身为皇城禁卫军统领,对天地立下事于帝王永不背叛的毒誓,这么多年以来,他忠心耿耿,别无二心,但如今竟然也被沈云琋收服,意图谋反?!
灯光下,袁赫由来就沉肃的面容更显阴鸷,他甚至眼皮抬都没抬,只是冷漠地扫视着殿堂中的一切,等待着沈云琋的指令。
沈之域身体抖如筛糠,大喊着:“御林军,召令御林军……”
他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可喊出的声音零零碎碎,几近低不可闻。
沈云琋笑道:“父皇,您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儿臣既要逼宫,怎能不事先安排妥当?那些个御林军啊,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哪里还顾得上保护您?”
沈之域剧烈地颤抖着,噗通一声从龙椅上跌落下来,甚是狼狈。
这种场景来的突然,陈皇后浑身发抖,手脚冰凉,她虽然和沈云琋是一条战线上的,她虽然比谁都希望沈云琋将来承袭大统成为新一代君王,但委实没有想到沈云琋会通过这种方式来夺权篡位。
自古逼宫手段为世人所唾,这种犯上作乱的行径乃罪大恶极天地不容,且不论她作为沈云琋名义上的母亲无颜面对九泉之下大燕皇族的列祖列宗,恐怕以后的世世代代都将受千万人骂、万万人踩,变成永不能超生的千古罪人!
陈皇后起身欲拦,岂料沈云琋顷刻间变了脸色,凌厉的眼神恨不能将她就地杀死!
“母后,儿臣劝您还是安分着些不要乱动,至少儿臣当了皇帝您还能得个太后的名分,不然,儿臣的母妃阑贵妃当年是怎么死的,这桩案子也该翻一翻了!”
沈云琋波澜不惊的一句话,令陈皇后大骇,她哆嗦着嘴唇,目光软了下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她突然明白,此时此刻,最没有资格讲话的,便是她这个大燕皇后了。
沈云琋走到沈之域面前,面上的笑容和往日里并无二致,恭谨,谦和,内敛。
但那浸满了寒意的眼神却让人毛骨悚然,就连见惯了朝堂上的诡谲风云、识多了莫测人心的沈之域,都为之一惊。
莫非,他堂堂大燕帝王,今日竟要死在他亲生儿子手里了么?……
他不怕死,只是这种死法,让他充满了无力的愤怒,以及无奈的挫败感。
想他一世英名,大燕在他治下威震九州,放眼当今天下乃一等一的国之强者,却没有能力管好家事。
他皇嗣不盛,三皇子沈云玹早夭,膝下只余沈云珩、沈云琋二人,原以为他们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彼此之间会更加亲密和睦,无论将来哪个继承皇位,都不会是坏结局。
却不想,兄弟反目,自相残杀,这才是他这个做父亲此生最大的失败。
他承认自己看重长子沈云珩,知子莫若父,沈云珩的沉稳持重和果决手腕,以及谨慎成熟的缜密城府,是他认为最适合的能将大燕江山托付给的人,可是,他终究是无法完成这一托付了么?……
沈云琋淡淡望着他:“父皇,儿臣再问您一遍,究竟是您亲自拟旨昭告天下,还是由儿臣代劳?”
话音一落,一把长剑自袖里滑落至手中,剑光一闪,锋利的剑刃已顿在沈之域面前。
沈之域的手已然抖得不成样子,极力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什么,奈何只字难吐,最后重重咳喘了几下,竟急火攻心赫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父皇!
——”
沈屏儿痛心疾首,不顾一切地冲出禁卫军的阻挡,扑过去挡在了沈之域面前,面向沈云琋时双目含泪,道,“二皇兄待人素来亲厚,仁善好施的贤德名声流传在外,屏儿断然不敢相信二皇兄竟会做出此等忤逆之事,宁愿相信二皇兄是酒后失仪,并非出自本心。
屏儿恳请二皇兄放下兵器,莫要做出酒醒之后才感到后悔莫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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