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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城山潜心修道多年的剑术尊师沉声道:“天色晚了,青城山却从来不纳外客,大师还是请回吧。”
和尚唇边笑意依然,颇有礼数地垂眸颔首,捻着佛珠说道:“道长多心了,贫僧此来不为歇宿。”
“哦?”
韦元宏面无表情地问道:“不知大师所来为何?”
和尚缓缓抬起眸子,一字一句说道:“但求一剑。”
韦元宏眯起眼睛,凛然道:“大师恐怕没这个本事。”
和尚敛了笑意,缓缓吐出的两个字竟让韦元宏猛然暴怒,山风刹那呼啸如虎。
和尚说了一个名字,一个刻在道祖庭院中墓碑上的名字,一个让韦元宏永远不能忘怀的名字。
蹲在地上专注画小人的祺然听闻风声后猛然抬头,拔腿就向后院跑,师父曾嘱咐他,无论发生什么,第一护好韦渔火,第二护好白鹤剑,如今韦渔火不在山上,他便只要一心一意地护好白鹤剑。
后院无人,唯有地上的两只鸟雀叽叽喳喳。
祺然推开房门,走入屋子,房间不大,只能容纳下一张八仙桌而已,桌上除了一只剑匣再无他物。
祺然将桌上剑匣拿起,抱入怀中,隐约感觉匣内长剑在嗡鸣颤动,他也顾不上许多,抱着剑匣向后山山洞中去,等风声平静了,师父自然会来找他。
屋门外的黑云一层一层地压下来,祺然知道师父这次是遇到对手了,他有些担心,但又不得不护着剑,咬了咬牙后,还是决定先带着剑去后山,只是他抱着剑匣刚刚踏出院门就被一人挡住了去路。
这人一身白衣,目光如霜,向他怀中的剑匣缓缓伸出右手。
面对眼前的一袭如雪白衣,祺然摇着头缓步后撤。
白鹤剑随着韦元宏剑境大增而闻名天下,故而江湖侠客对它的惦念从未停歇过。
不过敢在韦元宏面前明目张胆夺剑的人却着实不多,其中能与韦老道缠斗这么久的更是凤毛麟角多年未见。
不消说,山门前那位必定武功卓绝,以此来看,面前这位白衣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祺然咬了咬嘴唇,紧抱剑匣,目光沉着而坚毅,实际上心里没什么出息,翻来覆去想的全是韦渔火。
拦路的白衣,自然就是裴寒音,他虽然不知今释澹岩为何想要得到这把白鹤剑,但还是随着他来到了青城山。
传闻道教祖庭仙气浓郁,裴寒音却觉得这里还不如芙蓉山清净出尘。
见面前的小道士半晌不动,裴寒音微微扬起下巴,冷声道:“给我。”
抱紧剑匣的小道士还是摇头,身后是庭院围墙,他已退无可退。
裴寒音却没急着出手,垂眸长吐一口气,转头望向黑云弥漫的山门。
山门前,风声终于止了片刻。
青衣和尚今释澹岩脚下的地面上亘着两条半尺深的沟壑,他垂首而立,嘴角渗着点点血迹,周身有丝丝梵文金芒环绕,半晌才散尽。
韦元宏立在离他二十步远的地方,身上没有负伤,但是连正抱着剑匣缓步走近二人的裴寒音都看得出来,韦元宏的气息已经有些不稳。
处变不惊的老道士不动声色地调整自己的气息,心中却在讶异这位青衣和尚的身份。
和尚现在虽稍落下风,但若竭尽全力拼死一战,斗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也不是不可能。
韦元宏近些年并没听闻江湖中有哪位和尚入了武道至巅,别说是和尚了,就是其他刀客游侠都未曾听闻,但江湖代有才人出这话着实不假。
韦元宏又将目光瞥向面庞冷峻的白衣男子以及他手上托着的剑匣,只是瞥了一眼而已,并没多做流连,好似并不在意这柄剑被人夺去。
梵文金芒散去后,今释澹岩再次捻动起手上的佛珠,低头恭顺道:“道长,白鹤剑蒙尘太久,安放于青城山岂不屈才,不如借给贫僧一用。”
韦元宏盯着今释澹岩沉默良久,敛起体内运转的气息,天空中黑云渐散,一切恢复如常,忽然顿悟其实无论何人都逃不过英雄迟暮四个字,人如此,剑亦如此,后生可敬亦可畏,若再走过一轮年岁,不知还会出现多少个青衣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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