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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浓霜,对有衣裳穿的人来说不足一提,但只有一件破单衣的陈道宁却颇不好受。
一大早,长工老张便到了西院破败的厢房外,披着老棉袄,口呵着白雾,将房门拍得震山响:“小懒虫,还不起来?找打吗?快到南仓下麦子!”
长工老张,是龙驹驿的流浪汉,每年秋天麦子下种前受雇主使唤,夏天麦子收成后回龙驹驿住十天半月然后回村。
他在陈家寨已干了四年,这家伙不是好东西,主人不把陈道宁当人,他一个长工待陈道宁更是苛刻。
陈道宁住的是以前父母留下的房,年久失修,已经有多处透风漏雨。
家里值钱的东西,也早在他幼年不记事的时候被叔伯们搬去,现在这张床,还是他自己用烂木条和稻草搭的。
听到屋外老张的鬼叫,陈道宁不得不离开他的破被窝,披上他一年到头唯一的褐衫起床。
拉开房门,一阵寒风迎面扑到,陈道宁不由打了个寒战。
“老张,你先去上工吧,我马上就来。”
陈道宁缩着身子走出房门。
老张催促道:“天快亮了,快些儿。
再偷懒看你大伯不揍死你个小兔崽子。”
一声小兔崽子激起了陈道宁的怒火,张口骂道:“闭上你的鸟嘴,你个老乌龟!”
村人常嚼舌头说,老张年轻时因老婆偷人才闹得家庭破败做了流浪汉。
小道宁这一声“老乌龟”
叫得老张额头青筋暴跳,冲上一耳光就抽在小道宁脸上,边打边骂道:“小兔崽子,你讨打!”
“去你娘的绿帽子老乌龟!”
陈道宁被这一耳光差点扇倒,随即便如疯狗一般朝老张冲过去。
十岁的小道宁根本不知道绿帽子老乌龟是什么意思,听别人平时这么骂人,他便有样学样。
但听在老张耳中,却如同用尖刀在扎他的心脏。
于是乎,一个受尽村人欺辱的十岁孤儿,便和一个饱受嘲笑的四十岁闲汉打起来。
两个都是可怜人,何苦来哉?
十岁的小娃娃和成年庄稼汉打架,结局可想而知。
小道宁瞬间就被老张掀翻在地,还止不住力道滚了两滚,脑袋撞在地上轰轰作响。
陈道宁被撞得昏头转向,恰好手边有一块鹅卵石,他一把扣在手中,爬起来全力扔出,正中老张的肚子,打得老张鬼叫连天,弯下身子双手捧腹站不直腰了。
“老乌龟!”
陈道宁一不做二不休,猛地冲到老张身后,狠狠地照着他的屁股蛋一脚踢出,将他踹个狗吃屎后拔腿便跑。
老张狼狈地爬起来,穷叫道;“小兔崽子,你别跑,等我抓住剥你的皮。”
“不跑是傻子!”
陈道宁奔出左侧门,绕后院奔向南仓,后院与南仓之间,是马厩和柴房。
他头脑昏沉,一面跑一面扭头向后瞧,没留意马厩旁转出的大伯陈世杰,两人都没带眼睛,“砰”
一声撞个正着。
“哎哟……”
陈家寨的村长陈世杰惊叫一声便往后倒,手中提的一桶井水被打翻,全泼在身上成了落汤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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