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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嗓子眼被沙砾磨破似的,干哑颤抖,“刚才我不该那样说,我、我是被嫉妒冲昏了头,你原谅我……”
幼幼把目光缓缓挪向床帐悬挂的金色流苏,空洞呆滞,不再吭声。
等她平静一阵儿,容欢试探地问:“你吃点东西好不好,不吃东西,身子怎么受的了?”
幼幼瞳孔在深处猛地凝动下:“前些天,你总是急着入宫做什么?”
他一愣,没料到她会提起这个,只道:“皇上召我议事。”
幼幼撇过头,与他对视:“那你膝盖的伤怎么来的?”
容欢颦眉:“你怎么了?”
幼幼抓着床单,整个人微微作颤:“容欢,你真是厉害,一边不放开我,一边又能显出对我好,你以为一直不纳妾,不立侧妃,我就会感动、念你的好吗?我不需要,我告诉你,我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根本不想要!”
她想不到在绝望的尽头,老天爷又给了她一记致命的重击,她觉得自己像一头绝望走投无路的小鹿,苟延残喘,就快活不下去,遂拼了命的横冲直闯,用两只折断、血淋淋的犄角四处乱撞,伤人伤己。
他只是装听不见,端来玉碗,动作哆嗦着要喂她,她急得一把推翻,又拿枕头砸在他肩膀、发上,他头上束着的紫玉冠歪斜,墨黑的长发都披散开来,她歇斯底里的大嚷:“我疯了才想给你生孩子,谁让你对我好了,你以为对我好我就会喜欢上你?真要生这个孩子,你还不如一把掐死我算了!”
他脸色终于惨白到极点,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眼底含有粉身碎骨一般的巨痛,他忍不住朝后倒退两步,半晌,到底吐不出一个字,转身扶着墙壁走掉了。
幼幼望向他踉跄不稳的背影,心在刺痛中又泛起奇异扭曲的快感,可转瞬,又有种空空的失落,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说,只是或许这样,她才会觉得好受一些,捂住脸,伏在床上大哭。
得知幼幼有喜的消息,最高兴的人恐怕就是太妃了,连精神头都渐渐上来,吩咐下人在安淮苑的南牌坊下搭建粥棚施粥半月,还特地在庙堂里替容氏未来的子嗣念了三天佛经。
国公府那厢也是欢天喜地,第二日闵氏就来了瑜亲王府,可惜幼幼哭得厉害,又怕闵氏见后担忧,便推说身子不适,害得闵氏欢喜而来,失望而去。
转眼过去五日,幼幼每天都在哭,外加害喜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好不容易吃几口东西,又都呕了出来,整个人几乎瘦了一圈儿。
柯英婉再来看她的时候,不禁被紫云轩布置的人手吓了一跳,好家伙,屋里院外全是丫头健妇,就跟皇宫内院似的,看管得严严实实,场景比她当初怀孕时还要夸张。
进入内室,她看见穿着一身雪白亵衣,靠在床头傻傻发呆的幼幼,忍不住惊呼:“眼睛怎么哭成这样?”
仿佛一片揉在桃花汁里的残红胭脂,肿得不成样子,甚至那眸角还悬着尚未干涸的泪星儿。
柯英婉急忙坐到旁边,握住她的手,耳畔响着习侬忧心忡忡的声音:“王妃这几日都是如此,醒了哭,哭了醒,东西也吃不下,眼睁睁看着人瘦得就像一张纸了。”
柯英婉瞧小几上摆的膳食原封不动,朝幼幼责道:“你怎么回事?不知道这样伤身伤神吗,况且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啊!”
听到“孩子”
两个字,幼幼全身受刺激般微微一搐,似乎才晓得是她来了,转头怔怔睇她两眼,忽然“哇”
地一声扑进她怀里痛哭:“婉姐姐……我、我该怎么办,我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我不想有孩子……不想……”
柯英婉原本以为她是初为孕母,情绪尚不稳定,结果一听她这话,似有弦外之音,竟是惊出一身冷汗:“你们先退下,我来劝劝王妃用膳。”
习侬为难地看向一旁的绿阑,绿阑讲道:“夫人,王爷交待过,绝不能留下王妃一个人。”
柯英婉回应:“王妃不是一个人,还有我。”
目睹对方踌躇不动,她心中明意,“你放心,王妃若是有个闪失,一切都算在我的头上,况且王妃现在的状况你也看到了,这么下去,别说孩子,只怕王妃自个儿都好不了,到时候你们担当得起这个责任?”
她这话已是极重了,绿阑左右思量,最后默默退下。
待人走后,柯英婉心焦火燎地询问:“你刚才说什么傻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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