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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一刻,约摸已有十点打过,制台布老祖前应做的功课一一停当,方才出外见客。
头一班司、道进见。
田小辫子是初次禀到的人,于是随着一同进去,见了制台。
一切礼节全是隔夜操练好的,居然还没有大错,不过一件毛病不好,是爱抢说话,无论制台问到他不问到他,他都要抢着说。
幸亏这位制台是位好好先生,倒也并不动气。
见过一面之后,第二天藩司上院就说他的坏话,说他是生意人出身,官场上的规矩都不懂得。
制台道:“还好,尚不失他的本色。
这种人倒是老实人,是不会说假话的。
而且他在南京年代多了,有些外头的事情我们不晓得,倒好问问他。
究竟他还没有沾染官场习气,谅来不敢蒙蔽我们。”
藩台见制台如此,亦没有别的说话。
等到公事回完,只好退了下来。
第二天又一同上院。
凑巧同见的有营务处上的一位道台。
制台朝着这位道台道:“现在营制太不讲究。
这以羊某人所带的几营而论:有一营一半是德国操,一半是英国操;又一营全是德国操,忽然当中又搀了些长苗子。
这长苗子是我们中国原有的,如今搀在这德国操内,中又不中,外又不外,倒成了一个中外合璧。
我兄弟年纪大了,有些事情怕心烦,总要诸位费心帮帮忙。
羊某人也是马马糊糊的。
你们总得说说他才好。
还有此一件习气最不好:我每逢出门,看见街上有些兵都把洋枪倒掮在肩膀上,那一头也有拴一把雨伞的,也有挂一双钉鞋的,真正难看!”
制台说到这里,那个营务处道台还没有答腔,田小辫子抢着说道:“不瞒大帅说:职道在敝居停羊某人营里看得多了,德国操的洋枪都是倒掮的,大帅倒不必怪他。”
制台听了,也不去理他,只同那个营务处上的道台说话。
一会又说道:“新近有个大挑知县①上了一个条陈,其中有些话都是窒碍难行,毕竟书生之见,全是纸上谈兵。
这些营务事情,如非亲身阅历,决不能言之中肯。”
田小辫子又插嘴道:“职道跟敝居停羊某人相处久了,有年职道同敝居停谈起这件事,职道拟过几条条陈,很蒙敝居停说好。
明天倒要抄出来送给大帅瞧瞧。”
制台道:“你有什么见解,尽管写出来。”
田小辫子又答应了“是”
。
等到院上下来,便把从前在店里专管写信的一位朋友请了来,同他商议。
他自己拿嘴说,那个朋友拿笔写。
写了又写,改了又改,足足弄了十六个钟头,好容易写了一个手折;其中又打了几个补钉。
①大挑知县:清制:三科以上会试不中的举人,挑选一等的以知县,二等的以教职,六年举行一次,以使举人有较宽的出路,叫做大挑。
到了次日上院,齐巧这日制台感冒,止辕不见客。
田小辫子扑了一个空,心中甚是怏怏,便同巡捕官说道:“我是来递条陈的,与别位司、道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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